当日正午,慕容毅一行四人先是买了些烧鸡和干粮,随后便来到了一处湖畔,寻得一只乌篷船,便坐了进去。陆云熙见状,便也要登船,结果却被婉灵拦下了。
“等等,谁让你上船的?”婉灵一脸冷峻,又变成了冰雪美人的模样。
陆云熙一下子就愣住了:“啊?不让我登船?可是我......”说着,他就把目光看向了慕容毅。结果慕容毅故意避开了视线,嘴里还吹着不知名的小调,假装看不到......
“得得得,我在岸上看着还不行嘛。”无奈之中,陆云熙还是妥协了。
于是,在这一片大好的春光之中,在这波光潋滟的湖光之上,一叶乌篷缓缓荡开了涟漪,来到了湖中央。这片湖说大不大,说小却也绝对不小,面积足有三百公顷,中心还有一座小岛。湖畔一圈被绿荫环绕,小路边就是一圈小摊小贩,偶有几座亭台楼阁跃然垂柳之上,在湖面倒映着身姿,颇有一番诗情画意。
船中四人有说有笑,一边吃着烧鸡一边赏着风景。而岸边,陆云熙则是折了一根柳枝叼在嘴里,又从路边摊位上打了壶清酒,就这样百无聊懒地坐在了绿堤上。
过了许久,众人酒足饭饱,慕容毅回头一看,陆云熙还坐在岸边,于是有些好笑道:“要不,咱们还是让云熙上船吧。”
诗茵也点头附和道:“是呀是呀,云熙哥哥一个人在岸边太可怜了。”
婉灵却是别过头去,冷冷道:“哼,他这是活该。”
秦韵梅见状,不禁苦笑道:“看来,我们的小婉灵真的不喜欢云熙呢。”
“对!不喜欢!”婉灵果断地说道。
“那么,讨厌他吗?”
“讨厌!”
“为什么讨厌他呢?”秦韵梅温柔地笑着,聪慧如她早已看透了自己女儿的这点小心思。
婉灵答:“明明很严肃的比试,他却故意放水,这样一来,我这个胜者不就跟个傻瓜一样了吗!”
秦韵梅掩口轻笑,缓缓劝道:“你呀,从小就要强,娘也不是不能理解,可是你把胜负看的太重了。我问你,切磋的目的是什么?”
婉灵没有回答,诗茵却抢答道:“当然是为了互相交流经验、学习对方的长处啦!”
秦韵梅点了点头:“是的,切磋无非就是为了共同进步。那么,陆云熙从你身上看到了他想要的东西,而你也从陆云熙那里收获了宝贵的经验,可谓是再圆满不过的结局了。这时候再强调谁胜谁负,可是有些煞风景了。”
婉灵这时候回过了目光,坚定地说:“那我要和他再打一场,只为分出胜负!这一次,我绝对要赢!”
诗茵见状,不禁劝道:“算啦姐,何必呢。还是说,其实你也对云熙哥哥有点意思,只不过羞于承认,所以就要拿他出气?”
“胡说!”婉灵急忙大叫道,“我怎么会看上这个家伙!我...我只是......只是从来没输过!所以不甘心而已!”
慕容毅听罢微微一笑,说道:“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的话,那你可以放宽心了。在切磋中,他是赢不了你的。当然,仅限于切磋中。”
“爹!没有您这样向着外人说话的!女儿的功力明明比他深厚的多,您凭什么说我只能在切磋中赢他!”
慕容毅笑答:“这个问题,你还是亲自问云熙本人吧。”说罢,他便向岸边的云熙招了招手。
百无聊懒的陆云熙,在看到慕容毅向自己招手后,立刻开心地跳了起来,然后足下轻功运转,踏着湖面一路凌波而至,几个呼吸间便上了船。
“慕容前辈、秦前辈,晚辈来了!有什么需要吩咐的请尽管使唤晚辈吧!”
慕容毅先是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座位,示意云熙坐下聊,然后缓缓地问道:“云熙小友,我问你一个问题,你可要认真回答,不可掺假,明白了吗?”
陆云熙刚坐下,听到这句话,心中顿生疑惑:“呃...好的,前辈请问。”
“我问你,如果不是切磋,而是让你以实战的状态和婉灵打的话,你在几招以内能赢?”
“我去,这是逼我跳火坑啊!”陆云熙心中咯噔一声,开始了疯狂吐槽,同时表面上急忙客气道:“什么几招能赢呀,前辈您说笑了,令千金武艺高强、内功深厚......”
还未说完,慕容毅便打断了他的话:“说实话,这也是考验的一部分。”
陆云熙话音一顿,然后整个人都泄了气,老老实实答道:“看情况吧。如果是路见不平,浅浅交手,可能五十招以后晚辈能赢。如果是沙场相见,以命相搏,那么晚辈第一回合就能重创她。”
婉灵冷哼一声,说:“好你个宵小之徒,竟敢口出狂言......”
慕容毅忽然抬手,制止了婉灵的话,转而继续笑道:“说出你的依据。”
陆云熙有些胆怯地瞄了一眼盛怒中的婉灵,心中不禁哀叹,随即调整情绪,索性破罐子破摔了,于是一拱手,缓缓道:“那晚辈可就直说了,多有得罪之处请见谅。”
“没关系,言者无罪,闻者足戒,说吧。”就连秦韵梅都支持他勇敢直言。
陆云熙见状,心中再无顾忌,便坦言道:“晚辈觉得,婉灵姑娘的经验实在是太匮乏了。不可否认的是,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非常标准,简直就是武学典籍的活体再现。但同时,她也太过拘泥于这一招一式了,挑剑要从什么角度挑、横斩要在什么高度斩......真要是打起来,战况千变万化,你以为的完美挑剑人家可能稍微错一步就能完美避开,简直蠢得无可救药。还有,婉灵姑娘非常楞,傻愣傻愣的,非要老老实实打完这一招,才肯换下一招,如果在实战中,面对老练的对手,第一招就能分出胜负了,哪儿还容得你打出第二招?”
听到这里,诗茵不禁悻悻地吐了吐舌头,哀叹道:“呜哇,好惨......”
然而,陆云熙还未说完:“其实,晚辈是想要感受《凌霄诀》的奥妙,所以才一直硬接婉灵姑娘的招式,否则以姑娘那死板的动作,要想打到我是很难的。无论你的内功多么深厚、招式多么精妙,可如果打不到人,那也只是一个花架子罢了。”
“你你你......”婉灵听得陆云熙这一通数落,心中顿觉委屈难言,只见得鼻子一酸,泪珠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了,“你这个坏蛋!我要和你决斗!”
决斗,可就不是切磋这么温和了。正所谓刀剑无眼,生死看天,一般人若没有特别大的仇恨,是不会和别人决斗的。
慕容毅急忙敲打了一下婉灵的额头,说道:“别胡闹,婉灵。云熙小兄弟说的可都是你真正存在的毛病。一直以来,你和诗茵都未曾下过山,交手的对象无非就是那寥寥数人,而且还都是只会打套路的一根筋。你跟那些人打久了,突然来到更广阔的天地,见识到颠覆自己认知的战法,你要做的应该是虚心接受并学习,这样你才会成长。”
婉灵听罢,不由得低下了头,却依然在不住地啜泣。
诗茵也不由得俯下身来,安抚道:“乖,姐姐不哭,云熙哥哥是个大坏蛋,咱们不听他的!”
陆云熙哀叹道:“前辈,看来晚辈在令千金心中的形象已经无法挽回了啊......”
慕容毅见状,轻轻一叹,然后说道:“这样吧,咱们在湖心的小岛上靠岸,我和云熙小友来一场演武,让你们姐妹俩好好看清楚你们和云熙小友之间的差距。”
陆云熙一听,汗毛都炸起来了,连忙摆手道:“不可不可,前辈您德高望重,晚辈怎敢与您交手!”
慕容毅当即打断道:“行了,你就放心打。我只会运转与婉灵相同的内力,其余的力量全部用来护身,你伤不到我的。”
“啊?那...这...行吧......”陆云熙见慕容毅如此坚持,便也不好说什么了。
婉灵听罢,立刻抬起了头,气鼓鼓地说:“好!我倒要看看,那所谓的差距是什么!”
......不多时,一行人的小船已在湖心岛边靠岸,五人全部登上了小岛。慕容毅和陆云熙相对而立,间距五米左右。其余人则在一旁排成一排,准备观战。
陆云熙缓缓抽出了自己的长剑,问道:“不知前辈准备与我怎样个打法?”
慕容毅却是将长剑连带着剑鞘一起提在了手里,说道:“小兄弟就把我当成生死大敌好了,这里就是以命相搏的沙场,出手不要留情,也不要有什么顾虑。我说了——你伤不到我。”
陆云熙听罢,目光一凛,气势瞬间提升了几分,然后微微拱手道:“那晚辈就多有得罪了。”
“婉灵、诗茵,你们可看好了。”慕容毅再次嘱咐道。话音刚落,他便如一片羽毛般飞速欺上前去,对着陆云熙挺身就是一刺!
这不正是婉灵与云熙对战时用出的第一招吗?
陆云熙不敢大意,依旧横剑将刺击挡开。下一瞬,慕容毅的左掌便印了上来;然而这一次,陆云熙没有选择硬接,而是向后错出一步,侧身的同时,左手支开了慕容毅的这一掌,右手顺势倒持长剑,以剑柄重重砸到了他的胸口上。只听得“嘭”的一声闷响,慕容毅的身影倒退数米才将将稳住了身形。
“怎么样,婉灵、诗茵,看懂了吗?”慕容毅毫发无损,转而向两姐妹问道。
此刻,婉灵已经被惊到了,急忙问道:“这是哪一招?我从没听说过啊!”
陆云熙无奈地耸耸肩,答:“哪一招都不是。谁告诉你打架一定要按招式来啊?诚然,一定的招式能够强化内力的运转与发挥,使得攻击更具有威胁性,可是你打的是人啊,不是铁块!血肉之躯很容易就能致命的,干嘛非要使出吃奶的力气呢?”
“那你和我打的时候干嘛不用?”
“我们只是切磋,又不是死斗,伸手去打一个女孩子的胸部,你觉得合适吗?”
“你...我...讨厌!”婉灵听得是又羞又恼。
慕容毅微微一笑,轻声道:“下一式,该登云挂月了。小兄弟,你可接好。”
陆云熙点了点头:“来吧,前辈。”
下一刻,慕容毅飞身上前,猛踏一步,然后一记标准的上挑,正是登云挂月!而陆云熙依旧不挡,反而脚下腾挪、顺着挑剑的撩势转了个身,便巧妙的躲过了这一击,同时一手长剑如灵蛇一般,直锁向慕容毅的咽喉。
千钧一发之时,慕容毅以两指夹住了陆云熙的剑锋,然后两人再次退开。
陆云熙解释道:“这一攻法我也不能用,否则你当场就死了,华佗再世都救不了你。”
再然后,慕容毅和陆云熙飞速交手十余招,钢铁交击的声音不绝于耳。陆云熙已经全力以赴的在攻防,可是慕容毅却接的轻描淡写、游刃有余。忽然,慕容毅得一空档,果断地欺身上前,打出一记横斩——“追云揽月!”
陆云熙毫无疑问地再度被击飞。而慕容毅也果不其然地追了上来,抬手就要用出“清辉镇岳”。陆云熙一张手,运起御剑术,长剑转瞬飞出,击打的却不再是慕容毅的剑身,而是咽喉要害!慕容毅见状,不得不临时变招抽手回防,弹开了这飞来的一剑。
可是紧接着,只见陆云熙的左脚在右脚背上轻轻一点,整个人便改变了飞行轨迹,提膝就冲着慕容毅的面门撞了上去——武当派的成名轻功:纵云梯。
慕容毅反应极快,以左臂格挡,拦下了这迎面的一击膝撞。却不想陆云熙借势就缠了上来,两腿分别钳制住了慕容毅的双臂,然后两手以**贯耳的招式拍了下来。慕容毅也是老江湖了,第一时间就翻了个身,将陆云熙的身位换到了下面,然后果断地一沉气,二人这才将将从半空中摔落在地,以上的一系列动作都是在瞬息之间完成的。
其结果自然不言而喻,陆云熙被摔了个七荤八素,倒也没受什么伤。
而慕容毅则施施然爬了起来,拍了拍身上的尘土,对已经看傻了的婉灵说道:“刚才的情况如果换做是你,被膝撞破了相事小,若是让**贯耳的劲力直冲大脑,你就算不死也废了。”
秦韵梅拍了拍婉灵的肩膀,温柔地说道:“孩子,你明白了吗,如果是在战场上与云熙相遇,你这一身雄厚的功力根本来不及使出就已经命丧黄泉了。”
婉灵听罢,沉默良久。直到陆云熙哀嚎着从地上爬起来,婉灵才缓缓上前,然后对着陆云熙微微躬身。
“诶?婉灵姑娘,你这是做什么?”陆云熙拍了拍还在发昏的脑袋,莫名其妙地问道。
婉灵见状,顿了顿,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:“对不起,是我......输了。”
诗茵也款款走上前来,拱手作揖道:“云熙哥哥,以后我可要经常向你讨教了,请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婉灵听罢,急忙补充道:“还有我,我也有很多东西需要向你学习,你的实战经验对我来说确实非常宝贵,我会努力学习,然后超过你!”
陆云熙愣愣地看着她们,然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,扭捏道:“彼此彼此啦......”
慕容毅见状,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,轻声说道:“这才对嘛。当你们意识到自己也不过是这天底下芸芸众生的一份子、并不如何特殊的时候,我带你们入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。”
秦韵梅则招呼道:“好了,闹也闹够了,大家上船吧。云熙,这里还剩下半只烧鸡,看你也没吃东西,不如就让给你了。”
“好啊好啊!吃烧鸡!都要饿死我了!”这样说着,陆云熙便欢快地向小船跑去。
“噗,一个吃货。”诗茵不禁掩口轻笑。
而婉灵则说道:“我这里还有剩下的几块干粮,云熙你也就着吃了吧。”
“哇!婉灵姐姐,破天荒啊!老实交代,你是不是动心了?”诗茵做着浮夸的表情,说出的话却是酸味十足。
“好你个丫头,竟敢调戏姐姐了,讨打!”婉灵不禁羞恼之极,抬起手就向着诗茵的脑门打去。
结果诗茵这丫头跑的飞快,一边跑还一边怪笑道:“诶呦!发火了发火了!被我说中了吧?哈哈哈!”
“可恶!你给我站住!”婉灵也急速追去。
秦韵梅看着这两姐妹追逐打闹的身影,不禁苦笑了起来:“这俩丫头......”
慕容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,说道:“这不是挺好的嘛,她们姐妹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肆地闹过了。女孩子嘛,虽说端庄贤淑很重要,但是活泼开朗也不可或缺呀。”
“是啊,这一切都多亏了云熙小兄弟呢。这或许就是缘分吧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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